亚坤夜读丨便民缝纫摊（有声）

　　一爿新搭建的铁皮棚偏于农贸市场一隅，简易、通透。里面依次摆有三个小摊：理发、补鞋、缝纫。有人说，这是社区专门设立的便民服务点——确实便利好多，我和同事经常为换一条裤子拉链、为粘一下脱胶的鞋子满大街寻找缝纫店、补鞋摊。

　　理发师傅已经年老，白头发白胡子；补鞋师傅相对年轻一些，五十开外，他还兼修伞配钥匙；缝纫师傅是位中年妇女，瘦小、单薄，坐在老式缝纫机前“哒哒哒”忙活。她一边麻利地推送布料，一边和顾客说着话，乐呵呵的，手脚可没闲着，和缝纫机配合得完美无瑕。

　　这附近居民楼密集，住了很多人家，外来租房客尤其多。不时有人上门理发、修鞋，更多的还是找缝纫师傅。大凡家庭主妇操持一家子油盐柴米，家里大人孩子拉链坏了、衣服脱线了顺路带过来。转身上市场买菜买米，返回来已经缝好了。有的顾客需要缝制套袖，她会放下手里的活计，让顾客挑选布料，约定时间来取。也有顾客只是衣服线头松脱，又不需要进市场买东买西，她接过去立马缝合。一块宽宽的蓝布铺垫旁边小桌，桌面锁边机、布料、熨斗摆放整整齐齐。一块长长的蓝布围住缝纫机及小桌下方，整洁、干净，清清爽爽，映出女主人的勤劳明快。走到巷口拐弯，我还在深深回望。

　　我一时兴起，拼单网购了一条休闲裤，大小合适，只是长了一些，需要剪短锁边。我拎着裤子来到小个师傅摊前。她正纳鞋垫。“你吃饭了没？”那声音，很像亲人的问候。市场人声嘈杂，摊前人来车往，她心若止水，鞋垫绣出一棵椰树，已显雏形。她站起身来问我带旧裤子来没？依照旧裤子尺寸裁剪，不耽搁你时间。我说没有。她扶着缝纫机慢慢绕过来。我以为她坐着时间久了，腿脚麻木，并没有在意。我迈开一条腿，绷直，腰杆也挺得笔直。她拉长布尺弯下腰来。我个头并不算高，她完全可以直接从裤腰量到裤脚。我感觉她按住我裤腰的手指微微颤抖，另一只手用力摁紧我的膝盖——好似她没有站稳，身体随时倾斜。我扭头一看，发现她只有一条腿，另一条裤管空悬着。我觉得眼睛发涩，喉咙发干，俯下身子说，我来量吧。她朝我会心一笑说，已经好了，你要去市场买东西吧？等会来取。我说我专门来锁裤脚边。她扶着缝纫机慢慢绕过去，说你先坐下休息一会，马上就好。

　　再次途经便民服务点，发现铁皮棚里多了一台缝纫机，多了一位缝纫师傅。也是中年妇女，身材高大。老摊位往里面挪了一些，新摊位反而摆在显眼位置。按理说应当老摊位摆前面，新摊位摆后头，先来后到嘛。看来小个师傅并不计较栖身之处。两人各自端坐缝纫机前，各自忙活。高个师傅看到有人拎衣服上门，主动起身招揽生意。如果顾客需要锁裤脚边，她量好尺寸随手递给小个师傅，脸上洋溢无限柔情。一件件衣物，从她们笑容里缝纫出来，与便民服务点水乳交融。

　　小摊简陋、平和，点点滴滴记录温馨与实惠。置身其中，心胸中一地鸡毛的琐碎，顿时烟消云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