亚坤夜读丨小镇春早（有声）

　　......（节选）

　　小镇春早，乍寒乍暖，除了考验商品的质量和性能，也考验人。人生冷暖时，最识众人心。

　　不远处，一家朝阳的饲料店开着两扇连襟大门，赫然现出里面摆放的成堆饲料，幼猪崽款，青春期款，还有孕产期的，黄袋子绿袋子棕红色袋子，各种饲料码放整齐。随着人类食谱精细化，牲畜也过上了好日子。以前她还不觉得有什么，经过多年观察，才发现这店的与众不同。老街不断老去，不论寒暑，这家店始终早起开门，她经常看到一个矮个子男人手持扫帚，在里面埋头扫地。映照他的，是装修过的墙壁、地板，锃亮的瓷片让整个店面焕然一新。

　　乡村的农贸市场，没有车水马龙，熙熙攘攘，有的只是一点早市的迹象。一些附近的菜农，在市场入口处选处地方，摊一张蛇皮袋，摆放些家常菜，就是一个独立的交易空间。他们像潮汐，每天随时间涨落，清早涨起，八九点回落。这潮汐也随季节变化。风调雨顺的时候，菜农们挨挨挤挤地涌满了通道，有时还要流溢至外面的马路。摆放出来的蔬菜，不仅品种丰富，模样也娇嫩无比，仿佛有的蔬菜来到这里，浑然不觉已经离开菜地，依然保持着活泼泼生长的姿势。像这冬季，缠着草绳当腰带的大白菜、捆扎整齐的小白菜、个头精悍描着文身的洋姜、满脸喜气的红萝卜、洁白如玉的白萝卜、层层叠叠抱成团的包菜……看着就想搂回家，据为己有。

　　市场内，两三个肉摊隔道相望，三三两两的顾客，散落摊旁。

　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，跨着单车，停在肉摊前。晨风吹过他的面庞，皮肤显出几分皮实，站在众多顾客里，显得特别扎眼。来买肉的，不是大妈就是老太太，至少是家庭主妇或主男，为什么让一个孩子来买菜呢？何况这么早。在家里，妈妈是怎么交待他的，他又怎么乐于前来？晨光匆匆，邂逅一场，犹让人不自觉多瞄几眼，偷偷打量。男孩像是见惯了这种疑惑的眼神，没有笑容，也没有不安，表情平淡，他扶住单车，戴着毛手套的小手紧紧攥着十元钱。

　　摊主将肉切好称好装好，又习惯性地将袋口交叉缠绕一下，扎紧，递过来。男孩交好钱，接过肉来，想把装肉的塑料袋挂上单车龙头，可怎么也挂不上。

　　她一直静静地站在男孩身边，温柔地看着他，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。此时见状，弯下腰，伸出手去，帮他捋着包装袋口。男孩会心地配合着，很快就将塑料袋挂到了单车上。

　　男孩此刻抬起头来，朝她露出灿烂的笑容，明净、开朗、柔和，有如晨曦之光冲破云雾，露出温暖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