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雅智教育杯”高考同题作文秀 |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

         胡圣国

　　不知为什么，昨夜我做了一个梦，一个很零乱很奇怪的梦，在梦里，我一会儿变成了说书人，一会儿变成了一只鸟，一会儿又变成了一只带血的手；一会儿沉默，一会儿呐喊，一会儿拥抱……五味杂陈，不胜感叹。这么奇怪的梦，我觉得要赶快记录下来，以免日后忘却。

　　梦里我先是一个说书人，感觉以这个营生似乎几十年了，江湖圈子里已经小有名气，每当在酒肆茶楼听到吆喝声、夸奖声，我说起书来浑身是劲，如行云流水，一泻千里。然而此时此刻，我坐在长江上的一条破船上，面对衣衫褴褛、面黄肌瘦的娃娃们，面对娃娃们期待的眼神，却开不了口。唉，从北平到汉口，如今又要去重庆，颠沛流离，一路逃难，我还有什么心思给娃娃们说书呢，还有什么心思抑扬顿挫眉飞色舞呢？可是娃娃们不懂事，一直吵吵嚷嚷，非要我说上一段不可。这些苦难中的不幸的孩子，这点可怜的要求也不过分啊。我的心煎熬着、翻腾着，看着船舱外那翻滚不息的长江激流，默默不语……

　　恍惚之中，我化为了一只鸟儿，只是这只鸟儿也好不到哪里去，它是一只落魄的、凄惨的而且声音有些嘶哑的鸟儿。沉默啊沉默，不是在沉默中爆发，就是在沉默中灭亡。也许在船上憋闷得太久，这回我要放开喉咙，大声地歌唱，肆无忌惮地歌唱，因为这回我不是人了，没有人那么多顾虑了。是的，我的声音是有些嘶哑，没有那么动听。之所以嘶哑，是因为这个季节，正处于寒风凛冽的冬天，一次次的风霜雨雪，把我的嗓子弄坏了，我想其他的鸟儿也差不多吧？如果所有鸟儿都寂寥无声，这片土地岂不是更加死气沉沉？于是，我含着泪水，为这片被暴风雨打击的土地而歌唱，为这方悲愤的河流而歌唱，为这股激怒的狂风而歌唱，即使我死了连羽毛都腐烂在泥土里我也无怨无悔，因为我知道，无比温柔的黎明就要到来，春天就要到来，那时的每一只鸟儿都会拥有婉转动听的歌喉……

　　唱着唱着，我成了一只带血的手。我自己都吃了一惊，纳闷得很，刚才还是一只唱歌的鸟儿，虽然声音是有些嘶哑，现在怎么一下子变成了一只带血的手呢？哦，想起来了，这只手跟前面的那位说书人一样，也在逃难，同样从北平出发，只不过是继续往南逃到长沙，来不及歇口气，又逃到西南边陲。这本来是一只捧着课本的手，因为战事华北已容不下一张课桌，变成了一只狼狈出逃的手。在西南联大安定下来后，这只手痛定思痛，它知道不能总是心神不宁，而应该继续捧起课本，发愤读书；这只手更知道，光像它的前身鸟儿那样唱歌还不够，更要投笔从戎，拿起枪杆，与顽敌搏斗。于是，这只“手”到了抗日战场，经历了惨烈的战役。战场归来，这只捧书的手变成了带血的手。此时，这只手更加坚强有力，它将同胞们一一拥抱，因为它知道一个民族已经起来……

　　一阵鸟儿的叫声把我吵醒了。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，像梦中的那位说书人那样翻腾着，然而我的翻腾不是苦涩的郁闷的，而是回味的沉思的；窗外鸟儿的叫声也不再嘶哑，而是欢快的叫声，自由的叫声，自信的叫声，这叫声叫醒了东边天空的晨曦，叫出了喷薄而出的朝阳。我摸了摸自己的手，仔细地看了又看，还好，这不是带血的手。然而，我却不能忘记那内心的翻腾、嘶哑的叫声和带血的手。我们有未来的梦，也要有过去的梦；有过去的梦，未来的梦才会更好。我希望某个夜晚或某些夜晚重做一次昨夜的梦，哪怕它依然那么零碎，即使看上去有些模糊也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