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大猛
2025年高考全国一卷作文试题中，穆旦等作家的诗歌成为焦点。高考期间，穆旦的《赞美》一诗及新书《幻想底尽头：穆旦传》迅速成为网络搜索热词。这部传记的作者易彬，是长沙人，现为中南大学中文系教授，长期致力于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，尤其以穆旦研究著称。
穆旦的湖南足迹：从长沙到昆明的“长征”
抗战初期，穆旦（查良铮）从北平辗转至长沙，但穆旦在长沙的这段经历找不到任何文字记载，随后穆旦就读于长沙临时大学设立于南岳白龙潭圣经学院的文学院。之后，随着长沙临时大学将继续西迁，穆旦回到长沙，加入了“湘黔滇旅行团”，开始了中国教育史上著名的“长征”。1938年2月19日，旅行团从长沙出发，途经益阳、常德、芷江、晃县（今新晃），最终抵达昆明，历时68天，步行1300多公里。
旅行团的学生们身着湖南省政府赠送的军装，按军事化编制行进。穆旦被分入第二大队一中队一分队，与刘金旭、王乃梁等15人同行。这段旅程被联大校歌称为“长征”，而当时的学生高小文则激情洋溢地称之为“行年二十，步行三千”。
诗歌中的湖南：穆旦笔下的土地与人民
穆旦对这段迁徙的文学表达，见于1940年10月重庆版《大公报》发表的两首诗——《出发》和《原野上走路》。其中，《出发》以湖南地名串联起旅途见闻，展现了青春激情与土地情怀的交织：
“在清水潭，我看见一个老船夫撑过了急滩，笑……/在军山铺，孩子们坐在阴暗的高门槛上/晒着太阳，从来不想起他们的命运……/在太子庙，枯瘦的黄牛翻起泥土和粪香/背上飞过双蝴蝶躲进了开花的菜田……/在石门桥，在桃源，在郑家驿，在毛家溪……/我们宿营地里住着广大的中国的人民/在一个节日里，他们流汗，挣扎，繁殖！”
诗中，穆旦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湖南乡村的生活图景，既有欢快的青春气息，又暗含对命运的沉思。易彬认为，这些诗篇展现了穆旦“像古代的杜甫、李白一样数述着中国的地名，入微地感受着中国每一个地点复杂而深厚的意义”。
苦学与独行：穆旦的诗人形象初现
在迁徙途中，穆旦的苦学精神令人印象深刻。据同学回忆，他随身携带一本英文小字典，边走边背，抵达昆明时已撕完最后一页。这一故事在西南联大广为流传，成为“青年楷模”的象征。
然而，穆旦的行进方式也与众不同。同队的洪朝生回忆：“查良铮则常要到大家晚飨时才独自一人来到。”这种独行或许暗示了他作为诗人的隐秘成长——当时，大多数同学只知他叫“查良铮”，而不知“穆旦”的笔名。易彬评价道：“在一个隐秘的地方，诗人丰富的生命状态开始逐渐呈现。”
《赞美》：穆旦诗歌风格的标志
值得一提的是，今年高考出现的《赞美》一诗并非如当下视频中一些博主的说法，创作于1938年，易彬考证《赞美》一诗是1941年12月的作品。易彬认为，这首诗正式确立了穆旦的诗人形象，是其入选诗歌选本频率最高的作品，也被视为穆旦诗歌风格的标志之一。
从长沙到昆明的“长征”，不仅是穆旦人生的重要经历，更是其诗歌创作的灵感源泉，同时，湖南也是穆旦诗路的起点。湖南的土地、人民与风物，在他的诗中化为永恒的记忆。正如易彬所言，这段旅程“沉埋于穆旦的内心，等待着勃发的机会”，最终在《赞美》等诗篇中绽放出璀璨的光芒。
